多年HP脑残粉表示,这也是一个困扰我多时的问题。以下杂七杂八一大堆,简而言之:我猜测,这是在借鉴台湾译本的基础上,刻意要与之相区分,同时又想吸引儿童读者的一种做法。这种做法从第二部之后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首先纠正一下,《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不关马爱新什么事,是马爱农与曹苏玲合译的,署名也是从二人名字中各取一字,“苏农”。那时人文社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哈利波特系列潜在的商业价值,也不会预见到数年后该系列会风靡全球,成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文学作品之一。所以那个时候,类似后来翻译第六、第七部的时候,马爱新与马爱农互通email校对译文都能作为新闻上报纸之类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猜想,当时译者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开拓市场——而哈一的目标读者显然是儿童,所以类似译名精准这样的问题,是要为整体的阅读体验让路的。其实直到《阿兹卡班的囚徒》,我认为人文社都没有给哈利波特这套书的翻译以其应有的重视,否则也不会出现低级错误频出的郑须弥译本。好在后来应该是出了修订本。
英文版Harry Potter and the Philosopher’s Stone于1997年6月出版,次年9月美国版上市。但是简体中文版要等到2000年9月才出现。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印象中那时候外国奇幻小说在国内还未发展起来,比较边缘化,这种校园风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的异类。而国内对奇幻题材的作品的引进,经常是跟着电影上映的风潮,比如《魔戒》的硬皮精装版(饱受诟病的译林老版)直接使用电影剧照作封面;同样是老一代经典的《纳尼亚传奇》的全译本的出现,也是托电影的福。但是HP不是这样的,因为第一部电影2001年才上映。那其中有什么缘由呢?无独有偶,三个月之前(2000年6月)繁体中文版《哈利·波特与神秘的魔法石》在台湾与读者见面。因此我认为,人文社是受对岸的启发才引进哈利波特系列的。
事实上,两位译者读过台湾的译本,可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且有不少证据都可以表明当时的大陆译本或多或少受了台湾影响,尤以专有名词为多。当然,那些主要人物的译名,如“荣恩”“妙丽”之类,或者ABB形式的台湾咒语,过于标新立异,肯定是改掉了。但是陆译本也许是为了方便小读者,也一反大陆出版社译名规范化的惯常做法,做了不少灵活处理,尤以简化为多。简化译名本是对岸最喜欢干的事情,人文社不少沿袭之。如Dursley译为“德思礼”,颇古色古香。大块头的Dudley译为达力,音义兼顾。而Petunia两岸都省略中间音节和词尾,简化为“佩妮”(导致我一度以为是Penny),这样的雷同不应是巧合。同样,Hagrid的“海格”(而非“海格里德”),Albus的“阿不思”(而非“阿尔布斯”),Nicholas Flamel的姓氏“勒梅”(而非“弗莱梅尔”),也与繁体版一样。不过Nicholas台湾发挥为“尼乐”,盖与Petunia处理方法与曲同工。但“尼可拉斯”这一名字在大陆非常普遍,所以折衷为“尼可”。
其实,最有力的证据莫过于“哈利”这个名字本身。Harry在任何一本大陆的译名词典里都应该音译为“哈里”(如英国的哈里王子),“哈利”正是台湾的用法。而且这个用字不能乱改,因为大陆的规范译音表用“里”(男)/“丽”(女)译[ri],用“利”(男)/“莉”(女)译[li],二者区分一丝不乱。作为一个专业出版社的有经验的译者,不会连这一常识都不知道。
另一方面,老抄人家太露骨也不好,所以对很多译名,陆版也做了些微的改变。也举一例证明。“高锥克山谷”Godric’s Hollow,台湾译为“高锥客”,大陆仅差一字,只不过换汤不换药而已。译为“戈德里克”,按大陆的习惯本是自然而然的事。用如“锥”的zh母字来译英语中的<dr>,也是民间、业余的做法,与官方译音表背道而驰。(台湾译者尤爱此做法,导致堂堂的Draco变成“跩哥”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名字。)所以译者显然同时借鉴,又修改了台湾译名。可惜一时疏忽,跟Godric Gryffindor的名字不统一,导致到了第七部只能添加脚注来弥补,这也是很多哈迷都知道的花边新闻了。
类似的改动当中,最成功者当属Voldemort从“佛地魔”改为“伏地魔”,已经成为经典。Professor McGonagall在台湾单姓一个字“麦”,搞不好还以为是香港人,在大陆被简化为麦格教授。这也是一些其他面向青少年的读物的做法(我印象里儒勒·凡尔纳的《格兰特船长的儿女》,里面也有一个姓“麦克”的人物,也是将Mc开头的姓掐掉了主体)这种改动可算无功无过。
别的一些改动,就是故意求新,莫名其妙了。飞行教授Madam Hooch,台版为“胡奇”,大陆改为“霍琦”,纯属多此一举。还有四学院的名字也一样。格兰芬多(Gryffindor)何来“兰”?罗琳明确表示拉文克劳院(Ravenclaw)的动物是 raven,而英语水平过关的译者,又怎么会看不出 raven + claw 的关系,把首音节读作“拉”呢?而台版的“葛莱分多”、“史莱哲林”、“雷文克劳”,虽然读来一股国语腔,但的确更贴近原文。相比之下,“赫奇帕奇”固然同样匪夷所思,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也许译者真的觉得这个名字非常之“奇”,以至于要用两个“奇”字来强调吧!
不过第二部之后,随着马爱农、马爱新译本的走红,每本书的翻译时间越来越紧张,两岸几如赛跑,陆版就不再有借鉴台版的痕迹了。也许将来大陆出修订版的时候,也会改掉一些老译名。但是四所学院的名字,实在太深入人心了,乃至连我家旁边百货商场卖围巾的大妈都张口就来。想当年,对那些如我一样识字尚且不全,读起书来磕磕绊绊的小读者来说,霍格沃茨四巨头的形象在谁心中不像万神殿当中的诸神一样崇高?谁没有心怀着憧憬一遍遍默念他们的名字并熟稔于心?谁没有想象过自己穿着绣着徽章的长袍,谁没有自己心仪的一处归属之地?那烛光闪烁的大礼堂中的四条长桌,虽然从没有亲眼见过,但谁没在梦中去过?所以虽然很不科学,我也希望能手下留情,不再改了。
以上扯了那么多。很多内容都来源于一个外国的HP兼东亚语言爱好者做的网站,里面列举并比较了哈利波特陆、台、日、越四译本的异同,推荐有兴趣的同学们看看。
Bathrobe’s “Harry Potter in Chinese, Japanese &
Vietnamese Translation”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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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日报】
你都看到这啦,快来点我嘛 Σ(▼□▼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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