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斯眉 原文地址:wired.com

约翰•杜尔哭了。在2007年3月8日的TED大会上,这位身价过亿的风险投资家就气候变化和可再生能源问题发表了演讲,因此声名鹊起。在演讲临近尾声时,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他提到十几岁的女儿曾说过,解决全球变暖是他这一代人的事,因为他们是这一问题的始作俑者。在详述了公共和私营部门至今在解决全球变暖问题方面的错误后,凭借早期投资于美国网景,亚马逊网购和谷歌等硅谷重量级大公 司而发了大财的杜尔呼吁听众,以及富有且与他经历相仿的同僚们,携起手来,转变美国能源供应现状。“我真的非常非常希望我们能集合我们所有的能量、天赋和影响力来解决这个问题。”强忍眼泪并稍作停顿后,他接着说道:“因为只有我们真正付诸行动,我才会期盼着20年后还能有机会和女儿交谈。”

杜尔对时机掌控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就在几周前,前美国副总统阿尔•戈尔(Al Gore)执导的《不可忽视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戈尔现在已加入美国风投界巨头凯鹏华盈,即KPCB公司,是杜尔绿色科技团队的合伙人),全社会对气候变化的关注空前高涨。并且,随着经济从互联网泡沫和911事件的双重打击中复苏,硅谷里杜尔之类的风险投资家们已经纷纷将绿色科技看做下一个大事件。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场硅谷淘金热,在对新机遇的憧憬下,怀着帮助美国摆脱对石化燃料依赖的热望,大批公司聚集在硅谷著名的风投大街沙丘路(Sand Hill Road)上,卯足了劲要大干一番。那些曾使传媒业成功转型的企业家和科技投资者们准备把硅谷变成清洁能源版的沙特。

几十年以来,虽经不懈努力,绿色技术一直无法取得实质性突破。“有些人初次涉足便信口开河,‘据我所知,有些人已经努力了多达半个世纪之久,’”中国太阳能供应商无锡尚德公司首席商务官安德鲁•彼勃(Andrew Beebe)如是说。“‘但我有5000万美元的经济后盾,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功。’”

2005年,风险投资家们在清洁科技上的投入为数亿美元。次年,据美国风险投资协会统计,投资激增到17.5亿美元。到杜尔发表演讲一年后的2008年,累计投资已跃升至41亿美金。联邦政府紧随其后。通过贷款、补贴和税收优惠,从2009年底到2011年底期间,政府已在该领域直接投入约445亿美元。贪得无厌、利他主义和相关政策齐力催生了空前热潮。

所有听过索林德拉(Solyndra)一词的人,都对这家公司的结局心知肚明。由于各方面因素的协同作用—包括硅价的波动、新兴廉价的天然气、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国欣欣向荣的太阳能产业以及某些技术上的不足—导致了清洁科技泡沫的破裂,使得传统能源设施依然普遍依赖石化燃料。这种后果几乎波及到清洁科技领域里的每一层面,如风能、生物能源、电动汽车以及燃料电池,但太阳能板块受到的重创最为惨烈。

杜尔在TED大会上的演讲并不是风险资本投资新能源经济的开端。相反,它是硅谷转型的产物。一些或多或少对网络泡沫推波助澜的投资者和企业家们已经着手将资金和理念投入于清洁科技产业。

美国清洁能源产业的倒掉插图

马丁•罗希森(Martin Roscheisen)是第一批参与豪赌的人。他以4.5亿美元把邮件管理公司eGroups出售给了雅虎,并在2002年与他人共同创立了纳米太阳能 (Nanosolar)公司,成为太阳能板生产商。但这只是开始。太阳微系统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前任CEO维诺德•科斯拉(Vinod Khosla)带领他的科斯拉风险投资公司(Khosla Ventures)进军生物燃料和其他可再生能源。2003年,互联网时代宠儿、网站托管公司达康网站的创始人毕比(Beebe)协助创建了太阳能板制造公司能源革新(Energy Innovations)。此前曾帮助建立“亚马逊-凯鹏华盈在线葡萄酒直销业务,并最终无果而终”的阿诺•哈里与毕比在能源革新公司的子公司工作过,随后在2006年创立了再生能源公司(Recurrent Energy)。接着,贝宝创始人伊隆•马斯克(Elon Musk)拿出9600万美元的自有资金,投资到电动汽车创业企业特斯拉汽车公司(Tesla Motors),著名风险投资人斯蒂夫•尤尔维松(Steve Jurvetson)和南茜•普丰特(Nancy Pfund)也加入其中。

2008年,凯鹏华盈在清洁技术上投资3亿多美金的基础上,启用了总额为5亿美金的信托基金,“旨在帮助大众市场快速采取对策,应对全球气候危机。”杜尔对《福布斯》表示,遏制气候变化“是21世纪的最大商机,在道德上势在必行,”他将直接投资于从太阳能到智能仪表的所有项目。

“清洁技术与互联网一样,对投资者有着相同的吸引力,”特斯拉汽车公司传播副总裁里卡多•雷耶斯(Ricardo Reyes)说。“大体审视一下所有突破性科技,你会发现一些共通之处,”雷耶斯接着说:“新技术总是从循规蹈矩的传统行业中脱颖而出。”正如互联网改变了媒体格局,iTunes替代了唱片店,硅谷的电动车工厂和太阳能公司即将重塑能源产业。尽管如此,一切还只是理论而已。

美国在2005-2007年间通过了几项重要的能源法案,为清洁技术提供减税和贷款担保政策,无异于为投资者打了一支强心剂:仅在太阳能产业的风险投资就从2004年的3200万攀升至2008年的近18.5亿美元,同期在电池方面的投入也激增了30多倍。

其他清洁能源行业也在蓬勃发展,不仅有风险投资的注入,还因为多年稳定的电价在2002-2008年间年均上涨了35%。截止到2006年末,美国的风力发电产能已经达到11,468兆瓦,足以同时满足320万户居民的电力需要。到2010年,这一数字又翻了近两番。“随着更多企业家和创新者看到清洁能源产业钱景大好,你能看到更多人投身于解决方案的研发及其相关产业,”智库“第三条路”公司(Third Way)负责清洁能源研究的副总裁约书亚•福瑞德(Joshua Freed)说,“这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克里斯•格罗奈(Chris Gronet )便是其中一员,这位斯坦福大学半导体加工学博士曾在“应用材料”(Applied Materials)公司下属的热处理加工部门担任总经理,该公司专为半导体和太阳能公司提供设备和软件。他发明了一种全新的太阳能电池板(带有完整配套硬件和电路的光电转化模块),并相信,相较于统治市场三十多年的传统平板式电池板,他的发明可大幅提高能量转化效率。

传统光伏电池的安装很令人“纠结”,即使在最好的条件下,即电池板表面整洁且正对阳光,能量转化率通常也不会超过20%,也就是说:照射在电池板表面的阳光只有五分之一转化成了电能。但无法移动的平板式电池板每天充其量只在不长的时间受到阳光直射。而且,仅仅灰尘就能使转化率降低5-10%。除此之外,平板式电池板的脆弱性暴露出从装备硬件到屋顶整体性等一系列结构问题。为了解决以上问题,太阳能公司通常会寻求航空学专家的帮助,而且,希望介入这一领域的风险投资家也希望吸引这些专家加入董事会,以协助评判创业企业的产品是否能够经受住大风的考验。

格罗奈的设计不同于常规的平板式电池板,而是运用了成排圆柱式电池格栅,如此一来,太阳光总会直射在部分电池管上。这就是说,格罗奈的电池组件可被平行安装在屋顶上,还能抗风,不必呈一定角度摆放。此外,管状电池不但能够直接收集太阳光,还能吸收反射到屋顶的室内光线。

在同一时期,由于光伏电池中晶体硅的成本高昂,投资者正在寻找替代品。随着越来越多制造商涌入太阳能电池的生产领域,不断增长的需求推升了晶体硅的价格从2004年的每公斤约50美元飙升至2008年的每公斤300美元以上。若将较高的生产成本考虑在内的话,即便有政府补贴,太阳能公司的电价仍达到每千瓦17至23美分,是当时传统发电平均价格的两倍。

格罗奈的设计需要将铜、铟、镓和硒混合,或称CIGS,不使用晶体硅。虽然CIGS在阳光直射下其效率略低于硅,但在多云天气和变化的光线中能量转化率较高。这项技术已经存在了许多年,但因成本太贵而不太实用。硅价攀升到每千克200美元时,情况有了变化,突然间CIGS能够与之一争高下。凭借着圆柱形电池组件和奇异的涂层,格罗奈成为太阳能行业转型的典范。2005年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先是命名为格罗奈技术有限公司(Gronet Technologies),但很快更名为索林德拉(Solyndra)。

格罗奈和他的财务总监乔纳森•迈克尔(Jonathan Michael)着手为工厂融资。到2007年,他们已拿到9900万美元资金,投资者包括乐步合作伙伴(RockPort Capital Partners )和阿尔戈诺私人股本(Argonaut Private Equity)公司,格罗奈等人忙着整修位于加利福尼亚州费蒙特市那栋老旧的日立大楼。2008年,英国商界风向标理查德•布兰森旗下的投资机构维珍绿色基金(Virgin Green Fund)在100多个融资申请中,选中索林德拉作为唯一投资的太阳能企业。到当年年底,索林德拉公司已经筹得6亿美元,员工人数暴增至500人,赢得两项大订单——萨克拉门托市3.25亿美元的太阳能发电项目和德国凤凰太阳能公司(Phoenix Solar)价值6.81亿美元的合同。“每个人都非常乐观,”索林德拉公司自动化软件设计人员林德赛•伊斯布姆(Lindsey Eastburn)回忆道。“刚生产出来,就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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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索林德拉公司准备腾飞并需要更多资金扩张业务时,风险投资的热潮开始冷却下来。2008年的金融危机将风险投资公司2003-2007年间的四分之一收益蒸发殆尽,突如其来的资金短缺,再加上小公司难以上市的困境,都令再生能源创业公司饱受打击。风险投资在清洁技术上的投入从2008年的41亿美元降低到2009年的25亿美元。

还有一个因素在起作用:急躁。风险投资家们倾向于投资3-5年的项目。他们很快发现,能源公司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成效。参考专注于能源和环保技术方面投资的风险投资家马修•诺丹(Matthew Nordan)的分析,在1995-2007年间接受首批风险投资的能源类创业企业中,仅有1.8%的企业实现了他所说的“明确的成功”,就是指在主要交易场所上市。从企业成立到上市的平均时间是8.3年。“如果你想培育出一个清洁技术领域的赢家,”诺丹在博客中写到,“先得预支十年生命。”

事实是,创立一家能源供应公司,需要投资于重工业,这些风险投资公司没有充分考虑到的。在这一领域,验证新想法在规模生产中是否可行的唯一途径是建立一间工厂,看看会发生什么。彭博新能源财经(Bloomberg New Energy Finance)政策分析负责人伊桑•金德乐(Ethan Zindler)说,风险投资组织简单地认为,互联网世界的成功模式可以复制到清洁技术领域。“坦白说,他们中很多人没有廉价买到的、没有真正理解的是,”他说,“这种事不是五个人在车库里就能鼓捣出来的。需要很多钱才能证实,你的科技在大规模生产中行得通。” 

对清洁技术产业来说幸运的是,一个实力更强的投资者介入,步了撤退中的风险投资家之后尘——美国联邦政府。

2005年,国会将新制定的联邦贷款担保计划纳入能源政策法,最初的担保金额预计为40亿美元。尽管表面上看来这项计划专为促进无污染能源资源而设,但事实上,像大多数联邦行贿基金一样,它是由政客设立的(本文中的提案由前新墨西哥州共和党参议员彼德•多梅尼西提出),目的是为了帮助某个特定行业(本文中的提案是针对核能)。但预期的核能产业复兴从未实现;因为私人资本不愿意资助耗资几十亿建立的工厂,况且,这些工厂还会产生有毒废物,并陷入到人们抗拒核能设施的邻避情结困局。所以,贷款申请的大门只向其他清洁能源行业敞开。

尽管这项财政支持法案四分之三的资金最终都流向太阳能项目,但申请项目涵盖了从俄勒冈州的风力发电厂到堪萨斯州的纤维素乙醇厂等所有产业。直至布什离职之日,这些项目都没有分到一分钱。大部分项目,索林德拉的申请也包括在内,都在各部门间流转停走,遥遥无期地等待着能源部批准。政府仅安排了16名员工来审核项目和整理相关数据,而贷款计划与其说是经济活动的发动机,不如说是一种理论架构。

随后奥巴马就职,贷款计划突然得到了官方承诺,可以使用联邦资金刺激被反复提及的“清洁能源经济”。对于民主党而言,清洁能源的概念触及到每一根经济命脉:解决迫在眉睫的气候变化问题、为国内提供电力和燃料资源,在动荡的经济形势下保证新的就业机会。

数十年来,能源部始终致力于管理核废料和核武器,以及为化石燃料行业发放补贴。它现在有了一位新领导——知名的物理学家和诺贝尔获得者朱棣文(Steven Chu),同时,它也被赋予了一项全新使命。

联邦政府提供的资金令清洁能源的风险投资相形见绌。仅贷款担保计划一项,就为28个项目提供了超过160亿美元的资金。政府又通过减税为该行业追加了121亿美元。2007-2010年间,用于再生能源的联邦补贴合计增长了近三倍,从50亿美元升至147亿美元。联邦政府的慷慨解囊让清洁技术看上去犹如风投世界里的保护伞,经历了2009年的低迷后,投资再度回升。

索林德拉公司5.35亿美元的贷款担保于2009年9月获批。公司在资金投入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正开始建设第二间工厂,职工总数扩充至1100人,并将投入数百万美元专门设计一款机器,以每分钟60件的速度完成产品的收尾工作。作为彰显美国制造业强大实力的“大街巡视”活动的一部分,2010年5月,奥巴马按计划参观了索林德拉工厂。视察完工厂的设备后,美国总统现场发表讲话,称索林德拉是“经济增长的动力”。他还补充道:“未来,就在这里。”

截止到2010年秋,索林德拉的3亿美元上市融资计划告吹,人们仍在等待4.69亿美元贷款申请的批准,这项申请是在第一次贷款获准后建档的,资金将被用于建设第二间工厂。 索林德拉公司的太阳能电池组件正在如期运转,但它需要增加产能以降低单位成本。专门机器被证明毫无用处。尽管荷兰公司派来的工程师小组经过数月努力,建起了两层楼高的庞然大物,索林德拉公司还是难以达到预计产量。把所有的成本计算在内的话,相对传统光电组件,使用索林德拉公司组件的发电成本至少高出30%,而且,差距还在加大。除非索林德拉的生产更快更便宜,否则,它在市场上将毫无竞争力。

鉴于对公司财务可行性的担忧,索林德拉同意美国能源部官员削减二次贷款申请的金额。在2011年年初,尽管能源部对该公司的现金流问题更为忧虑,仍同意调整最初的贷款申请,并追加了一项补充条款,即在公司违约情况下,保证优先偿付私人投资者,而非联邦政府。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这一决定令奥巴马政府饱受批评。

索林德拉的失败不仅基于生产原因,也是美国能源行业大规模变革的产物。涌入清洁能源产业的大量投资所依据的财务模式,是在假设化石燃料(尤其是天然气)价格持续上涨的基础上做出的。但是,当天然气的发展改变了能源格局时,这些模式开始土崩瓦解。

如同互联网泡沫和最近的楼市泡沫一样,麻烦的发生有迹可循。其实,在奥巴马参观索林德拉工厂前几周,管理与预算办公室(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的官员已发出预警。该部门的一位官员写道:“我越来越担心这次参观会在不久的将来让政府难堪。”

实际上,尽管索林德拉公司总裁布莱恩•哈里森(Brian Harrison)于2011年6月向政府描述了一幅美好的前景,吹嘘说收入将“从2008年的600万增长到2009年的1亿,再到2010年的1.4亿,”并在2011年翻一番,但索林德拉申请破产后,《华盛顿邮报》获得的一份白宫备忘录令事实大白于天下。在该公司破产前几天,即2011年8月的备忘录上简单写着“公司自2009年(秋季)以来的销售增长为0。

也许,对整个清洁能源行业冲击最大的,并非索林德拉的破产。而是由于天然气价格持续走低,开发可再生能源的财政动机已不复存在。从页岩中萃取天然气的技术进步——包括水力压裂等颇具争议的做法——开发出大量能源储备,使美国赶超俄罗斯,成为世界上第一大天然气供应国。

2008年,天然气价格达到峰值——每立方英尺近13美元。现在则基本维持在每立方英尺3美元。十年前,页岩气在美国天然气供应中的比重不到2%,如今则达到三分之一左右。业内人士预计,页岩气的总储量可用一个世纪。由于发电厂24%的电力供应来自天然气,这将使每千瓦时的成本减少到仅10美分,并且,天然气释放的二氧化碳污染物仅为煤炭的一半。综上所述,你就明白将风能和太阳能转化为电能的财政模式已无用武之地。同时,在经济不确定时期,天 然气的碳排放量相对较少,足够环保,很多人可以放心开空调了。

美国清洁技术产业遭受的又一打击来自硅片,由于供应过剩,硅片价格降至每公斤30美元以下。如此低廉的价格,加之制造传统太阳能电池板的技术简单,为科技含量较低的运营商打开了准入大门。例如,在2007年,中国一家纺织品制造商曾与设备开发商再生能源公司首席执行官阿诺•哈里斯(Arno Harris)接触,看他是否感兴趣购买他们将要生产的太阳能电池板。当行业准入门槛低到连纺织品制造商都能生产出太阳能电池组件时,索林德拉公司昂贵的铜铟镓硒涂层圆柱形组件和其他新一代再生性技术哪儿还有招架之功?

还有另一个因素拉低了传统光伏发电技术的成本。近年来,中国一直积极发展国内太阳能电池产能。国家银行提供的信贷额度,令美国公司享有的联邦贷款相形见绌;地方和省级政府不仅提供税收优惠,还以低于市价提供土地支持;国家政府最近还设立了所谓的上网电价,迫使公用事业部门以高于市场的价格向太阳能开发商购买电力,以抵消其生产成本。

可想而知,美国公司一直在努力保持竞争力。1995年,全球超过40%的太阳能硅片组件都是在美国生产的,现在这一比例为6%。在不到两年的时间,至少有8家太阳能发电厂已经关闭或减产,近3000个美国制造业就业机会因此蒸发,其中包括2011年9月索林德拉公司大破产时,眼睁睁地看着工作消失的1100名员工。中国产品现在已占全球光伏 产量的一半以上,其价格比美国的便宜两成之多。

风能产业也遭受重创。不仅涡轮机的成本无法与天然气发电厂相抗衡,廉价中国产太阳能电池板的大量涌入,更使其丧失了成为美国可选绿色能源的吸引力。自2008年以来,新风力涡轮机在美国的装机量已下降了一半以上。去年10月,众议院能源和商务监督和调查小组委员会(House Energy and Commerce Oversight and Investigations Subcommittee)共和党主席向美国公共广播电台坦承了显而易见的事实:“在太阳能电池板和风力涡轮机的制造方面,我们竞争不过中国。”

繁荣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清洁技术远未死去。某些公司和技术将从废墟上崛起,不仅幸存下来,还将茁壮成长,就像互联网泡沫破灭后那样。

在油价上涨和联邦规定要求提高燃油效率的刺激下,电动车似乎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赌注。此外,因为它与太阳能相关,中国一直在积极推进有竞争力的电池行业发展。因此,电动汽车中锂电池模块的价格正在下降,但整车成本仍高于一些以天然气为动力的汽车。特斯拉每年可生产600辆运动汽车,单价为109,000美元;2012年,该公司将开始销售S型号(Model S)汽车,这种全尺寸轿车可在60秒内从静止加速至60迈,售价略低于50,000美元(扣除7500美元的联邦税收抵扣)。该公司表示,五年内,年产量将达到10万辆,单价仅为30,000美元。12月初,摩根士丹利对更广阔的电动车市场表示担忧,调低特斯拉股票的目标价后,导致股票大跌,但即便如此,该股票的全年表现仍成上涨趋势。

与此同时,低廉的硅片价格和中国的光伏产品虽然对下一代清洁技术造成损害,却为分布式发电(distributed-generation)企业带来了福音,他们为个别家庭和办公室安装太阳能发电系统。这些公司的兴旺,得益于他们想出了一个新的融资模式,使人们对安装标准平板太阳能发电机真正能够负担得起。

十年前,为3000平方英尺住宅安装一套屋顶式太阳能电池板,房主需要花费约45,000美元。现在的价格不到20,000美元。这个价格并不便宜,但房主不必提前支付,而是可以与加州的太阳城(SolarCity)公司和奥克兰的桑吉维提(Sungevity)公司合作,以每个月119美元的价格租赁一套系统——比传统的电费账单便宜多了。太阳城公司最近刚刚与美国银行签署了3.5亿美元的信贷合同,将为12万户军人家庭提供电力供应。该公司联邦事务负责人约翰•斯坦顿(John Stanton)将这项工程比作向办公室租赁施乐复印机。“它是将长达60年的业务设备运营模式用于太阳能产业,”他说。

租赁模式结合若干软件进步,改变了屋顶式太阳能业务。过去需要几个月时间搞定一笔住宅设备的销售,如今,这些公司可以将远程绘图和数学计算相结合,帮助确定一户住宅究竟需要多少太阳能电池板,以及如何定位。整个过程可在几周内落实。

至少在一个方面,这些公司依靠了一种非常老式的支持手段:联邦和各州的补贴和税收减免。当他们在某户人家的屋顶安装太阳能系统时,可以获得政府提供的所有优惠,有助于这些企业以较低的价格为住户提供设备。“政府优惠可以提前涵盖40-50%的组件成本,”桑吉维提公司创始人丹尼•肯尼迪(Danny Kennedy)说。“客户们正在形成一种不可思议的价值观:‘从装上太阳能系统第一天起就能省钱。’这真太棒了。不用投资,我就能省钱。” 

但投资人是有的:纳税人。政府财政正在为太阳能企业所面临的一系列市场挑战买单,其中包括化石燃料行业的在位者优势和私人投资者对资本密集型产业的厌恶,这些都需要几年时间方可扭转。而且,在2012年,太阳能产业可能要面临这些补贴的突然减少,索林德拉事件后的政治气候将使清洁能源领域的投资更加乏人问津。尽管事实上在2002-2007年间,相比美国政府对化石燃料发电企业的补贴,可再生能源产业所获的资金支持仅有四分之一,风能和太阳能产业的命运仍岌岌可危。

甚至连太阳能企业在国会山的最大盟友——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的民主党人爱德华•马基(Edward J. Markey)等人——都在担心该行业的石油和天然气敌手现在可能占了上风,清洁技术的高科技泡沫已然破灭。“我们对未来不会盲目乐观,”马基说。“在国会,化石燃料行业及其盟友清楚地看到太阳能和风能产业所造成的&#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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