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must-have list(必买清单),托马斯·鲁夫(Thomas Ruff)一直盘踞在我的作品收藏清单 Top 3 的位置,激励着我努力赚钱⋯⋯所以第一篇就来说说他好了。
鲁夫的成名作是他的《肖像》系列,这个系列被很多人吐槽“不就是证件照吗”?这个系列的作品是这样的:
如果你想问它跟证件照的区别在哪里,那我要告诉你真的没啥区别(而且鲁夫还真的会在拍完之后给对方一个版本印证件照⋯⋯丝毫没有在避讳)。但这不是重点。
实际上,这个系列作为鲁夫后来各种实验的开端,非常典型地反映出了鲁夫的核心观点:他认为摄影只能记录下事物的表面。
鲁夫的这个思考其实一直可以追溯到摄影术的诞生:借助小孔成像原理做成的暗箱很早就已经被发明了,但是人们并不满足于得到影像,还想要把这个“影像”较长时间地保存下来,在这个需求之下,才最终促成了摄影术的发明。也就是说,摄影这个行为的本质,其实就只是记录并保存镜头前的光影。
说的有点远,说回《肖像》。鲁夫认为“肖像”这个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反映摄影本质的典型例子。
我们平时看到一张人物的肖像照片时,我们往往想的是:“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悲伤(或是高兴)?”⋯⋯等等情节。
但鲁夫认为,摄影图像根本无法告诉你这些复杂信息(你只是以为自己知道了)——因为一张照片只能记录下最表面的东西。
所以他拍了什么呢?他为他的同学们拍摄了史上最平淡的肖像,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表明人物社会身份的特征。你只能看到这个人的性别、肤色、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蓝眼睛还是黑眼睛⋯⋯他认为,图像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
这个系列发展到后面,他开始把这些肖像放大到一整面墙的时候,甚至连同学自己的面貌都变得陌生,照片形成了一种医学观察的效果。皮肤质感、雀斑数量、睫毛长度⋯⋯
展览现场如图:
客观、冷静,不带一丝感情,这种典型的“杜塞尔多夫学派”风让人一下想起他的老师贝歇夫妇。
贝歇夫妇对摄影界最大的贡献是创建了杜塞尔多夫国立美术学院摄影系,这才有了之后鼎鼎大名的“杜塞尔多夫学派”(Düsseldorf School)。他们带出的学生名单简直闪亮,其中最著名的学生之一是安德鲁·古斯基(Andreas Gursky),他的作品随时霸占着拍卖纪录的榜首位置(目前纪录价格是 4,338,500 美元请慢慢数),先按下不表。
贝歇夫妇的作品带有一种强烈的档案记录风格,因为他们认为照片最大的使命就应该是作为历史文献的档案记录。他们坚持用类型学的方式拍摄即将被拆除的工业建筑,画面客观而精确。
其代表作水塔系列照片如下图,是不是可以看到些端倪?
托马斯·鲁夫其实在考入杜塞尔多夫学院之前就学习过摄影,但是贝歇夫妇对待摄影的理念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他中途甚至一度暂停摄影一年。之后就诞生了他的成名作《肖像》系列。
他曾经是贝歇夫妇最忠诚的学生,但他后期也被评论是偏离“贝歇主义”最远的学生。他后期的实验丰富多变(早就不拍“证件照”啦),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他一直在试图探究图像的本质。之后有机会可以谈谈他的其它作品系列(比如他最受纽约上东区欢迎的系列……)。
有趣的是,有一天我去朋友家玩耍,对方拿出了一套老照片,是他从一个科研单位扔掉的资料里面淘来的。照片是一九三几年几个外国科学家在中国进行的“体质人类学研究”时拍摄的档案照,如图:
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
发自知乎专栏「White Room」
我只是想试试,如果我每次用 5 分钟说清楚一件当代艺术作品,却能依旧让你觉得艺术这件事儿还挺有趣的——这是否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