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說了很多基礎設施方面的原因(移動互聯網,私車的普及,買得起的 3G / 4G 套餐),我從內容本身的角度來談談。我自己做科技播客,聽的也基本都是美國的科技和宅向播客(The Talk Show, Accidental Tech Podcast, Debug, The Incomparable, The Periodicalist, Exponent…),以下觀點未必適用於其它類型的播客節目,或是搬到了互聯網上的傳統電臺節目。

播客逐漸開始流行,意味着人類在互聯網上對信息的需求從乾走向了溼,從「信息量」走向了「情感」。兩者是共生互補關係,不是替代關係。以前我們只要乾貨 / 信息量,現在也想要些別的了。

播客真的很低效。我做的 IT 公论裡曾經有一個叫「短打」的欄目,每天高語速播一分鐘的科技新聞。聽上去很省時間是吧?但一分鐘裡讀的東西,如果寫成文字,可能十秒就看完了,最多不超過三十秒。要乾貨,讀文章會快得多。

人們喜歡乾貨,是因爲覺得乾貨「有用」。例如汪惟在知乎上寫的開超市心得,外行看了之後當然不能可能馬上變身行家,但至少知道該做什麼事了。可乾貨有其侷限:你照着做了,未必就能成功。一旦失敗,難道能去怨提供乾貨的人嗎?當然不能。所謂乾貨只是一種參考,連諮詢公司賣大價錢的超乾貨也不例外。它們並沒有那麼乾。

說到底,人是溼件(Wetware),能從人那溼漉漉的腦子裡長出來的東西就沒有太乾的。

什麼是溼貨?無用的、主觀的、熱烈的、有力的、情感的、讓你有隊可站的。這些是播客的強項。音頻廣播是一種很特別的媒介,比視頻、圖畫和文字都更能直接訴諸情感。

那種「有人陪着你」的感覺。「和主播身處一個共同空間」的感覺。

* * *

20 世紀初,留聲機和收音機的出現使得人們可以在看不到發聲體——歌手、播音員、各種發聲的物件——的情況下聽到聲音。於是我們的聽覺感官得到了磨練,聽覺文化得以成形。如今你大概很難接受跟另一半吃完晚飯坐在沙發上聽廣播(不幹別的),但這在有收音機沒電視的年代是家常便飯。當聲源和聲音的關係被切斷,並經由媒介播出之後,少了視覺輔助的我們不得不全力調動聽覺器官,才能去解讀電波中那編了碼的聲音。之所以說聽播客是一種 intense 的行爲,原因就在於此。

電視機的興起讓人類的聽覺想像力有了偷懶的機會,而將近百年後的我們現在彷彿是在重走收音機時代。這不是歷史的倒退,而恰恰是聽覺文化的進步。和所有通訊技術一樣,音頻廣播也是一種權力。君不見直到今天,在中國的城市街頭還能見到「私自佔用無線電頻率資源屬違法行爲」的紅布宣傳條幅。這裏,互聯網再次扮演了偉大的均衡器(equalizer)的角色,讓「一個人對世界說話」這種浪漫而激進的行動有了可能。

最後推薦一本書,我認爲是理解美國播客的絕佳讀本:Listening In: Radio and the American Imagination

— 完 —

本文作者:Lawrence Li

【知乎日报】
你都看到这啦,快来点我嘛 Σ(▼□▼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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