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东 资深媒体人,曾任南风窗总编、中国周刊总编。

2010年10月22日晚,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游艇夜游黄浦江。浦江两岸万家灯火映照,坐船穿行在繁华城市,别有味道。同船共游的,有我的朋友牛文文、陈婷等人。

文文当时正在做一本叫《创业家》的杂志,这是他离职《中国企业家》后的新事业,不过,彼时他还在为这本杂志的发展生存焦头烂额,还没有取得今天的成功。陈婷当时还在《环球企业家》总经理的任上。

那天同行的,还有大名鼎鼎的施正荣,无锡尚德当时的CEO兼董事长。施正荣以中国这个新兴市场为为舞台,在光伏行业大显身手,2005年底公司在纽交所上市,施氏成为当时的中国首富。而尚德和施正荣,也成为政府、媒体和商界眼中的明星,也为公众目光所追逐,是企业界的一匹令人眩目的领跑白马。

聚在一起的人们,除了听文文兄和陈婷高歌信天游兰花花外,自然也会分享做企业的喜怒哀乐,尤其是会当凌绝顶的施正荣和爬山中的文文兄,都有百般心思要分享倾诉。

不过,对于企业管理我是外行,对于商业模式,我在行外,虽说他们的分享于商业媒体和商界人士如同天籁,但于我,颇有对牛弹琴的味道。我更多是站在船上,迎着晚秋的夜风,看浪遏飞舟,看两岸漫烂灯火,任思绪神游天地。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晚上,在这条游艇上,文文、陈婷和我后来也聊起了关于创业的事情。这个事,对于施正荣而言,实在太小,不堪一提,但对于我们而言,却是正儿八经讨论的。

文文说,特别想开间创业者的咖啡馆,就叫“黑马咖啡”,让创业的人到这间黑马咖啡馆坐坐,交流分享经验教训,然后寻找机会。

一直在与商业打交道的陈婷立即为此创意叫好,并提出愿意加码入伙。我也认为创意很好。但我是榆木疙瘩脑袋,内心的第一感觉是,创业的人有时间有金钱去喝咖啡么?我觉得这样一间咖啡馆,有些类似向乞丐收钱,是在蚊子腿上剔肉,即便红火,但商业价值不高。不过,我这种想法后来已被证明是可怜的书生逻辑。

上海一别之后,我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轨道,按照自己的逻辑生活工作着。但也就是从那时起,中国社会经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切都在重新洗牌。

施正荣和尚德所在的光伏行业,大量投资涌入,迅速达到了巅峰,盛极而落,尚德也从一匹白马,变成了烫手山芋,施正荣先后辞去了CEO、董事长的职务,尚德在政府和银团的帮助下,剥离债务重组,重新出发。

而我在几番挣扎之后,最终放弃了倾注了自己几乎所有心血一手打造的杂志,放弃了自己的媒体理想,回到书斋回到厨房,沉溺于诗书纠结于油盐酱醋,再也不为什么商业模式困扰了。

陈婷在我们上海一别之后不久,也离开了《环球企业家》,自己开始参与创业,后来又收购了参与创业的其他股东的股份,成为独立的创业者,事业再上一层楼,做得很是红火,成为媒体人转型创业的明星。

至于文文,也找到了自己创业真正的前路和目标,同样成了成功的创业者。虽然那几年间,黄浦江上夜游时提到的黑马咖啡馆似乎没了动静,但文文兄旗下的品牌黑马训练营、黑马俱乐部等,却成了创业者的孵化营,参与黑马训练的企业,已有多家上市或即将上市。仿佛横空而出,黑马成了商界的一颗新星。而文文,也成为了媒体人成功转型的标杆之一。

2014年6月30日,站在刚刚落成的黑马咖啡馆的三楼阳台上,文文陪我巡视环境,我突然间想起了四年前那个秋日晚上黄浦江上的一席夜话。

终于兑现了,而且,真的不是我心中想的在蚊子腿上来剔肉。我在屋里的会场,遇到了各种创业人士,也有各种寻找项目的投资者,都怀着渴望。

在这个移动互联时代,信息的垄断被打破,技术赋予了所有人新的权力,门阀地位和政策垄断在这个创业时代失去了过往的荣耀,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创业,一个主意点子,都有可能塑造出新的黑马出来。

一切都在改变,一切皆有可能。就这一点而言,这个时代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要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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