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林夕作词，王菲演唱……其实我对林夕、王菲的认知都处于「不求甚解」的阶段。只能说说我的了解和感受，权当抛砖引玉。
作为流行歌填词人的林夕，不管是本人还是其作品，都给我一种含蓄隽永的古典之感。相较时尚、外放的Y门而言，这种感觉越发清楚。然而，就是这两个风格迥异的「伟文」，写尽了香港六百万人的心情，是幸事也是悲哀。
好吧，我只是想引出林夕的词作特点，文如其人，就是含蓄蕴藉。其原因当然是他受中国古典文化影响至深。我手边刚好有本香港词人的访谈录，在关于林夕的部分，他自己就说「我唯一有意为之的是希望流行曲有其哲理性」，将老庄哲学和佛理放入歌词，早期是「大锣大鼓」式，后来开始争取「绵里藏针」（也就是我感受到的含蓄蕴藉）。
说回《花事了》，我觉得这是一首林夕风格显著的作品，虽然歌词表面意境是两个都市青年的故事，王菲自由、懒散的唱腔也极具现代特色，但林夕还是将古典性和哲理性，用自己独到的方式内化其中了。具体如下：
首先，破题。
我想不光林夕，任何一位作词人，如对中国古典文学不了解的话，他肯定谈不是优秀。因为文言文的韵律美和言简意赅，是现代歌词必备却难求的要素。说到古典文学，伟大的《红楼梦》怎么可以避得开，虽然它已趋向半文半白。
林夕歌词里渗透的「红楼梦」，据考，有三首——黄耀明《风月宝鉴》、王菲《开到荼蘼》《花事了》。（之后想到还有吴雨霏《我本人》「无林黛玉的本领痛心死」。）《开》《花》两首歌则是《红楼梦》中一句诗的拆分，原句为「开到荼蘼花事了」。
此刻，我百度了一下，这句诗出自《红》第63回，宝玉生日，在怡红院设宴，行酒令，拈花名。各金钗抽到的花签预示了她们各自未来的命运，而宝玉的大丫头麝月抽中的花签是「荼蘼——韶华胜极」，签文为「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韶华胜极」意指花事到了尽头，之后自然是群芳凋谢，有完结之意；荼蘼花在春季末、夏季初开花，恰好是这最后开的花。
如再往下追究的话，曹雪芹笔下这句诗又是出自一首叫作《春暮游小园》的宋诗，如下：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由此可见，由诗句拆开的两首歌，《开到荼蘼》《花事了》，都具悲情色彩。个人认为，《开到荼蘼》里的「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和《花事了》里的「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既是金句，又是词眼。而对于《花事了》，我就不句句歌词一一分析了，因为这首词虽有个古典背景，歌词却句句白话，且林夕的行文思路流畅，一气呵成听下去，你能感到的，肯定比我能说出的更多更深。
下面讲个故事吧。
最初是七八年前，A正在经历一场青涩的暗恋。对象B是A的朋友，而王菲是B的心头好，于是……A就爱屋及乌了。当时的A听着这首歌，字字入肉。事后发现，任何没有好结果的恋情，用《花事了》作解都很契合。“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而那时的A都不敢开口要，又怎么好意思怪人家只送自己一场空呢？
好吧，这是故事的前半段，A在其中郁郁寡欢。
之后又过了几年，A和B居然鬼斧神工地在一起了！到第二年，他们发现彼此间已隔着很多相处、沟通障碍。拉拉扯扯一段时间之后，两人都感觉继续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决定和平分手。A再听《花事了》，其实也没那么幽怨。「若说花事了，幸福知多少」，A开始领悟，人生就是一次次「你好」「再见」。而有的人和有的人在彼此道出这两句话之间，还能有几天愉快的消磨，已经很不错了。面对逝去的「欢喜」，与其追究它是否成「空」，不如记住彼此互「赠」的那一段，不如「感谢」。
这是故事的全部，自此，A通透多了。
所以，一首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更多在于听者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我始终坚持，文学、艺术的东西，很多时候只是受众生活的注脚。
人人经历不同，感受难免有异，自然不必求正解。
我的废话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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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
记得前段时间在知乎看过一个问题，关于「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的英文翻译。很多高能人士在里面回答了。我最喜欢其中两个，虽不是得票最高的：
loved
Thank you for driving by.
而后一句英文翻译，也正好和《花事了》尾声处「Yes I’m going home. I must hurry home……」相合。
有时候，用一门相对陌生的语言去理解熟悉的语言，也是一番独特的体验。
而说到这几句英文，又可以引出另外一首歌了，Sophie Zelmani的《Going Home》。《花事了》的曲子和英文唱词便源于这首，有兴趣的话可以听一下。
链接在这里：Going Home-Sophie Zelmani, Going HomeMP3下载,歌词下载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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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日报】
你都看到这啦，快来点我嘛 Σ(▼□▼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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