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五次方)
有这么两种观赏花卉,都曾经或现在仍然被称为“波斯菊”,然而它们都与古波斯现伊朗不曾有过半点交集。
第一种,其中文正名极富乡土气息——秋英(学名Cosmos bipinnata Cav.,菊科秋英属),好似农家妹子的闺名。但伦家也是洋出身,祖上源于墨西哥,如今在我国大面积归化,也算外来入侵植物之一种。日本人莫名其妙地管它叫“大波斯菊”(据说是拉丁属名音译,秋桜 コスモス ),我国人民一般会略去“大”字,直接叫波斯菊。
“波斯”让人想起异域风情,当然比“秋英”更易为文艺女青年所青睐;但是,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现如今“波斯菊”已经不够时髦,你得叫它“格桑花”才能跟上时代的节奏。
很难理解人们为何对于“格桑花”这一名目情有独钟,有关格桑花的歌曲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貌似藏地的一切都天生自带神秘色彩,正如集邪恶和愚蠢于一身的藏传佛教也被诸多内地人追捧,在内地出没的仁波切活佛比流浪猫狗还多。
有人告诉我,“格桑花”并非藏地原产(这是废话),而是由蒙古大军带入。这说法有点穿越了。秋英的发现乃至于引种至欧亚大陆,与当年著名路痴哥伦布“发现”美洲有关,这是学界公认。其传入我国的时间,绝不会早于明朝中后期(也有人说是1895年由法国传教士带入我国),彼时蒙古大军已成游兵散勇,不复往昔矣。
事实上秋英在藏语中另有其名,它被称为“张大人花”。有人认为清末张荫棠入藏办案时将它带入了西藏,故名。但这只能说明秋英传入西藏的时间与张荫棠入藏的时间相近,所以藏族人在二者之间建立了联系,究竟是谁把秋英先带入西藏也许已经不可考了,反正跟蒙古人木得关系。
其实“格桑花”在藏民语境中似无确指, 一般开得比较茂盛的花均可冠以“格桑花”(格桑梅朵)之名号。 有人考证过,格桑花系指蔷薇科的金露梅,亦有人认为是某种杜鹃花,将秋英附会成格桑花是近年来的事儿,这也是三者之中最牵强、最无厘头的。我赶脚大概是导游被游客问烦了,随手一指路边的秋英,“瞧,那就是格桑花”……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非要弄明白格桑花究竟是什么,我们可以祭出“官方认证”。 1995年,拉萨市人大通过决议,确定格桑花为拉萨市花,但这里的格桑花特指翠菊(如上图,学名Cosmos bipinnata Cav.,菊科翠菊属),一种极为普通的中国本土产菊科花卉,又名江西蜡。
第二种,两色金鸡菊,(学名Coreopsis tinctoria Nutt.,菊科金鸡菊属)摄于青岛世园会。日本人通常称为波斯菊(ハルシャギク・波斯菊,ハルシャ是江户时期日本对于波斯Persia的称呼,现在则称为ペルシア),也叫蛇目菊(ジャノメギク・蛇の目菊)。它也是祖籍北美,上世纪作为观赏花卉引入我国,既不稀有亦不名贵,大路货一枚。
正所谓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后来它突然摇身一变,作为新兴保健饮品闪亮登场,法号“天山雪菊”或“昆仑雪菊”。
好比原本蹦蹦跳跳唱“变变变成小狐仙、哎呀呀我有一些小慌张”、常作天真烂漫状的女歌手周鹏,蛰伏几年之后成了故作神秘故弄玄虚的萨顶顶,好端端的姑娘愣是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邪教妖女,真让人唏嘘不已。一个受过教育的现代文明人,为毛要和藏传佛教扯上关系呢?有毛病嘛。
当然,杭白菊可以当茶喝,两色金鸡菊也不是不行,当场喝不死人就算它无毒。但我们应该清楚,这货绝非野生,更不是天山原产。它原本只应出现在路边花坛里,凋落枯萎时该被扫进垃圾箱,断然配不上几与西湖龙井持平的高价。偶尔尝尝倒也无伤大雅,真把它当成“目前新疆唯一与雪莲齐名、具独特功效的稀有高寒植物”,那就是犯傻了。智商税也不该这么交,交给鱼翅燕窝也比它强。
p.s. 最后介绍秋英的亲戚—-黄秋英(如上图,学名Cosmos sulphureus Cav.,菊科秋英属),这名字更像邻居了。黄秋英亦称硫磺菊,有时也被称为“黄波斯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