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为某先生整理些同治回乱史料备用,言至宁夏失守,念及其他所观,发现坊间流传的混淆与错讹不少,故而略做一些厘清。
一:清同治回乱时期尚无宁夏省,只有宁夏府,属甘肃省。宁夏府下辖宁夏县(今银川、宁朔县(今永宁县)、平罗县、中卫县四县及灵州(今灵武)一散州。府治宁夏县。
二:宁夏府城分汉城(约今银川市老城区)与满城。满城先后有二,分为旧满城与新满城,旧满城毁于乾隆三年地震,后建新满城。新满城在汉城迤西,具体位置存疑,有说数里处,有说十数里处。故而同治回乱时期,文献之中单提“宁夏”二字,多指宁夏府城,即汉城与新满城。
三:同治二年十月二十四日,宁夏汉城失陷。
最先上报宁夏汉城失陷的是灵州花马池州同郑春林,他在给署陕甘总督熙麟的禀文中写到:
旋据探报宁夏府城于二十四日黎明经城内回民与城外贼匪里外夹攻,登时失陷。
从后来的续报及其他当事人的记载中,可知郑春林最初的禀报是极为准确的,即宁夏汉城是因为城内回民里通外匪,引狼入室,从而失陷的。
宁夏满城则未曾失陷。
四:分述当时宁夏府城中的文武官员:
1:宁夏将军庆昀
宁夏府城驻防满营最高军政长官。昏聩无能,一味主抚,惠登甲《庆防纪略》中对其评述公允:
宁夏始祸因汉回互斗,兵备道侯云登练民团防备。将军庆昀意主招抚,劾侯公激变,勒汉团缴械散归。回逆遂于夜间袭陷汉城,侯公被杀,汉民屠戮无遗。满城仅隔数里,庆昀佯若弗闻。
同治回乱时期,几乎所有假意求抚的叛回都会有“汉团逼反”为辞,肯请意欲主抚以息事宁人的官员遣撤汉团。失去团练的巡防守护,降而复叛,戕官戮民,此为其惯用伎俩。
续报中,在宁夏汉城内应的回民身分逐渐查清,叛乱的多为回民官兵,如熙麟在片奏中称:
此次宁夏戕官,均系在城回弁。
因此可以说宁夏将军庆昀与同治回乱时期各地首先叛乱的回官回弁,共同成为宁夏府城失陷的元凶。
庆昀后被复叛的回民围困于满城之中,同治四年五月二十一日病死。
2:署宁夏府知府吕际韶
陕西咸宁(今西安)人,同治二年四月署宁夏府知府。
城破之夜,回返署府,堂皇端坐,服毒殉国。
其妻亦服毒以殉,幕僚宋让贤二人及家丁二人同时殉难。
3:宁夏兵备道侯云登
河南商丘人。主战派。
招募团练御敌,并曾恳请自署宁夏镇总兵,解救灵州城围。以道光辛丑科进士,文弱书生,力战逆回,文武兼备,是回乱初起时难得的干员。
因其主战与宁夏将军庆昀主抚冲突,且有更为忌惮侯云登的宁夏县回民马万选、赫壮图等,污蔑侯云登等暗遣汉团数千杀害回民等词,叠次具禀,故而庆昀上奏弹劾侯云登,致宁夏汉团全部被撤。
城破之夜,侯云登与其子侯锡田率家丁与逆回巷战,力竭被俘。逆回迫其投降,痛骂不已,与其子被脔割剖腹而亡,壮烈殉国。
身后赠布政使,敕建专祠。
侯云登当为宁夏府城文武官员之中第一忠烈!
4:署宁夏镇总兵勒丰额
宁夏府城汉军绿营最高军政长官。
城破之夜,勒丰额率绿营官兵与逆回作战,但因为绿营额员太少,战斗力有限,勒丰额身受重伤,阵殁殉国。
5:前宁夏县知县彭庆章
同治回乱时期罕见的附逆官员。
彭庆章之女嫁与回民,不知可曾随教,但一心附逆,私通叛回,与庆昀共议遣撤汉团,城破之前,投奔金积堡马化漋,堂堂朝廷命官,沦为叛国逆匪。
后左文襄公攻破金积堡,捕获彭庆章,正法以殉宁夏汉城阖城百姓。
6:署宁夏县知县赵长庚
直隶栾城人。古浪县令,同治二年十月奉檄署宁夏知县,接奉叛降的彭庆章。
极为不幸的是,十月二十四日,赵长庚方才抵达宁夏汉城。还未及接篆,当夜城破。
赵长庚率家丁及其私募团勇七十余人与逆回作战,杀逆回百余人,勇丁亦伤亡过半。赵长庚冲锋在前,身受重伤,仍手刃数贼,最终力竭被难,阵亡殉国。
身后赠知府衔。
以上六人,四忠两奸。
然后忠勇却难拯救时局,奸侫却可误国,且平白牺牲了宁夏汉城许多百姓性命。
或有以古鉴今之处,略记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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