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科学松鼠会
我们的朋友denovo的逝去,引发了松鼠会成员们对她的各种怀念。我们用文字表达了对她的追忆和思念。她的人生热烈绽放,照亮了我们所有人的方向。
这个合集献给denovo,也献给我们所有心怀梦想的人。生命有长度限制,但人生的宽度永无界限。
松鼠会群博上的Denovo作品合集:denovo
Denovo在果壳网上的个人文章:The Cyberiad
Denovo在果壳网上发表的文章:denovo的文章
最早知道denovo,她简直就是一个传说。豆瓣上有一个小组,叫我们都爱d姐姐,小组的头像是一张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并不是小孩笑得很开心的那种表情,但是看上去目光里特别纯真,还有点儿坚定,梳着两个小辫子,应该是denovo小时候的样子。光看那个小组,就能领略denovo的江湖地位,大家都由衷的夸赞她和膜拜她,有人跟我讲,她简直是完美的,人长得美,聪明,是个学霸,英语好……但她也绝不是那种大姐大,而是非常温柔和善的那种,据说她看到比她小的科幻作者的中文作品,有的特别喜欢,就会主动把它们翻译成英文,介绍到英文的科幻圈。
在松鼠会的群里,和我们这些通常小她五六七八岁的科普作者的聒噪比起来,她真是非常安静的存在了,有时候说话略微带点自嘲,但也是哪怕从网络上说话的语气也能看出来,她应该是一个生活很很自由自在,而且非常乐观和满足的人。
出于8卦女神的心态,我顺着MSN摸到了她的个人空间。后来看到她怀孕的过程,也是充满了幸福感。她靠墙站着,侧面,把自己的肚子拍下来。家里好像挺朴素的,我记得那个时候他们还在美国租房,还能记得照片里那种典型的美国的墙面地面。后来我们俩前后都回国了。虽然我去上海不多,但是每次去上海,我都会约她出来——约别的上海松鼠会朋友是有一个代表,帮我统一联系,对她每次总是忍不住单独再问一遍,因为的确特别想见,觉得有她在,和她随便聊点什么,都能让人感觉到,幸福快乐很放松,她说话永远是带着笑。
我的老大一岁多的时候再去上海,见到了她的女儿,那个时候已经是个小大姑娘了。平时我的小孩跟身边的小朋友一起,总是受欺负。但是乐总似乎是传承了妈妈那种天然的善良。帮助米花去完成一个个她渴望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年龄相差这么悬殊,乐总还会这样的照顾和等待,让我感动极了。
科学松鼠会九周年聚会,我也是私下很早就问她能不能来北京见上一面。她欣然答应。见到面,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状态仍然是欣赏一个愈加完美和自足的美丽姐姐。她穿着黑色的上衣,白色的包身裙,极其的简单,却又非常美。跑上台讲话,我记得我一直看着她的小腿和脚踝,细细的,有着优美的曲线。谁知道,对她的记忆就定格在这个画面上。
之后,我约她来帮果壳网做一个演讲。5号的下午,我问她的ppt,她说有点感冒,晚上就给我。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并不在上海,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7号在松鼠会的群里看到那张失踪消息截图,我都没有加入大家的讨论,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截图转发给她,紧接着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然后顺手拨通了她的电话。没有人接。
这么多天过去了,尽管在脑子里想象了很多很多种她最后时刻的情景,但我觉得自己始终没有相信再也不可能见到她的事实,想到她,眼前总是那温柔的笑脸,笑得发自内心,自由自在。
——桔子
12年,魔都首场万有青年烩,你是讲者,我是摄影。活动上,你分享了水下美景,让人心生向往。腐败饭局里,我们一起吐槽21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17年,你在上海,我在加州。为了聊工作,我们哈哈大笑,发现居然还不是微信好友。现在,你在几十米深的水下,我在群里听到了你的往生。你在人生道路上没有迷失。愿你作别时,心中无憾 [蜡烛]
——冷月如霜
上月末,松鼠会九周年聚会,De姐坐我右手边,一路聊着从职业规划到熟人八卦。
记得吃饭时,她几次向不同的朋友提及想咨询注册NGO的流程。
我说,哇,潜水NGO可以做什么呢?
她说,比如可以和一些考古项目合作。
我说,那不如注册公司简单些呀。
她略一瞪眼说,这个不赚钱呀。
松鼠会一周年时,她在国外无法参加,发来的视频末尾,她也是这么一瞪眼睛,说:我就不信,两周年、三周年、五周年、十周年、一百周年……我还回不去么我。
我电脑里还存着这个视频(并将永远存下去)。书架还放着De姐送的美国众神和康拉德。她还是《神经漫游者》的译者,写一手行云流水的文字。她一说起潜水种种细节眼睛会亮。不敢多想细节。难过的只是生者,希望她最后时刻都是求仁得仁的快乐。
——麦芽杨
唉,感觉很多这里面的很多标签是D姐出事之后才认识到,她是个那么低调的人。之前只觉得她也是跟我们一样每天烦恼养娃不易,房租涨,房价贵的普通中年少女。之前居然没看过她的豆腐专栏,她也很少在朋友圈推,仿佛还问过她,潜水的魅力究竟是来自看到的景色,还是那种绝对安静孤独……可惜,当时的答案忘记了,而她已不能再答一次了。
——小蓟
同为松鼠会最老的成员,我只与Denovo见过两面。但是在我头脑里,她一直很熟悉而且清晰。
第一次见她,是在上海的科学媒体训练营。我带着飞飞,4岁的飞飞身体不适,一直情绪不高。Denovo带了她的孩子,让他陪着飞飞玩。她说她是Denovo,我吃了一惊。在我心里,一个从事潜水运动的女性,应该是强壮而彪悍的。而她,像早春的风,温婉而恬静。
再次见到她,是松鼠会的9周年庆。她还是一如往昔地恬静而阳光。那一天,她做了关于基因测序应用的演讲,不温、不火,充满热情又很平实地讲着这个领域的最新进展。会场很热闹,她也一直在跟周围的人交谈。因为活动后的晚餐还有交流的时间,我也没有急着去跟她打招呼。不过她没有去吃饭就离开了,我也并没有觉得遗憾——因为相信,很快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然而几天之后,听到了她们出事的消息。震惊之中,脑子里不停闪现的是她演讲时的举手投足……
总是在期望着,她就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只是遇到了意外,经过一番奇遇然后安然归来…….
时间一天天的逝去,奇迹最终还是还是没有发生……
在大自然面前,每一个人都是渺小的;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短暂的。在39年的生命中,她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挑战。她的人生,因为这些挑战而精彩。或许是天妒红颜,走好……
——云无心
第一次见D姐是松鼠会三周年,她老公给大家讲了他们组做的纳米材料自组装研究结果。虽然是我完全不懂的领域,听起来却没有障碍,并且很有趣。我心里想,这个博士的研究做的很通透啊。然而D姐管她老公叫“民科”。那么想来D姐自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二次见D姐是松鼠会九周年,她给大家讲了个体化基因测序的发展现状,果然也讲得很通透,让人想起一句玩笑话:“你才是博士,你们全家都是博士!”而我坐在台下,一边听着她讲解靶向药物研发和癌症突变之间的赛跑,一边想,这个女孩,穿着简简单单,PPT和讲的话也简简单单,可是看上去就是让人感觉好舒服啊。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在松鼠会群里很多次看到D姐讲起关于基因测序、癌症治疗的话题,受益良多;同时知道了她是资深潜水爱好者,觉得好酷;后来发现出了名的难译的赛博朋克小说《神经漫游者》国内最好的译本是她翻的;最近几天出事之后,发现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英雄事迹……
她离开得猝不及防,我们不停地唏嘘遗憾,可是如果释然一点呢?D姐毕竟过得那么充实、快乐、美丽,她大概不希望我们总沉浸在哀伤里。这两天我的脑海里总出现她三周前讲座时的脸庞,淡淡的笑着,大大咧咧地说:“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要好好的哦。”
——白鸟
de姐回国到了上海后,因为松鼠会和果壳的活动我见过de姐好几次,无论是坐在台下听台上的她演讲,还是近距离的吃饭聊天,见到de姐的感觉始终有见到榜样时的那种仰慕。
从网上了解到的de姐给我一种她非常忙的印象——工作、家庭、潜水、翻译、写作、学外语、学弹琴……而线下有活动、有聚餐时,de姐出席的次数之多有时又会让我有“de姐竟然安排得出时间参加”的暗暗惊叹。松鼠会的同伴说,有活动请de姐出场或帮忙她“有求必应”,这样的精力和时间管理能力简直匪夷所思。
2011年12月是我第一次见到de姐。那次见面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情景其实是“尬聊”。当时结束聚餐后我们俩在甜品店面对面坐着等另一个共同的朋友,其间我一直苦于不会聊天。后来说起我当时刚译完的书里有关潜水的内容,讲起减压病、水肺等,de姐说想看看书里列出的参考文献。我心里欣喜“啊终于找到话题”的同时也感受到de姐对潜水的热爱,感慨“de姐对潜水的爱好也有科研的钻研习惯”。
2012年7月,我们几个在上海的松鼠搞了一次journal club,讨论一篇有关癌症的paper。彼时我已经毕业且离开科研,参加这个活动一多半是出于好奇,想见识下来自MIT、哥大、NIH的这群伙伴是怎么讨论paper的。翻到那天的日记:“带着简单的目的去,额外地收获励志的情绪。真是一群热情燃烧的人。”
前两天经过富民路巨鹿路路口,不由想起有一年anpopo回国时松鼠们在那里的一家饭店聚餐,de姐点了肉骨茶和糯米饭,还跟我们介绍新加坡有什么吃的。现在路口的那家店也没有了。
不好意思好像已经超过了昨天群里定下的deadline,不过写出来发给你我觉得心里好过点。很想找找以前有没有拍过de姐的照片,可惜换过电脑暂时没法找了。
——朱木几
和D姐相识于松鼠会,这个公益科普组织。作为早期的会员,她的笔触幽默犀利,文章好看得让人停不下来。然而后来对她的关注,大多源于潜水。
说来惭愧,我很早就拿到了潜水证,比D姐早得多。但疏于训练,又缺乏进取之心,水平一直停滞不前。后来又以娃小为借口,荒废功力很多年。而D姐虽然起步比我晚,但进阶神速,短短几年就从初级潜水直遥而上,成为顶尖的GUE技术二级潜水员,成为无数潜水同伴心中的女神,实在是令人高山仰止。一次次,在群里,我看到她谈起前往那些令人神往的地方,千岛湖,冰冻的贝加尔湖,墨西哥洞穴,意大利的水下古城……除了瞠目结舌,就只剩下赤裸裸的羡慕了。
除了潜水,我们在松鼠会的群里几乎无所不聊。从科普到生活,从投资到养娃,从旅行到买房…… 出事前几天,D姐还在劝慰我,对于子女的未来不要太焦虑。遗憾的是,我和D姐始终没有见面,尽管我们感觉已经相识很久。我们总天真的以为“早晚会有机会”。
然而我坚信,在最后的时刻里,她是幸福的。她在她挚爱的水中找到最终的归宿,没有什么遗憾。
我坚信,我还会重新穿起积尘多年的潜水衣,背着那沉重的潜水瓶再次跳入水中,去寻找那份纯粹和宁静。
我坚信,D姐没走过的路,没看过的世界,没经历的人生,我们会去走,去看,去经历。我们的背包里会装上D姐的爱和理想,D姐,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yuaner
回想起来,和D姐其实只有两次交流。第一次是松鼠会成员的微博认证,三句话的沟通,一个谨慎低调的D姐。第二次,是不久前的9周年,她在台上淡淡地给大家讲基因测序,瘦瘦小小,文文静静,一个智秀内敛的女科学家。并没有更多直接的交流,只是在晚饭后,发现她要走的时候,去告了别。
D姐的形象,是在这十几天,从大家点点滴滴的描述里逐渐丰满起来的。高管、女神、蒸汽朋克、技术潜水……完全没想到的精彩。
大家说,这样离开也是一种圆满。遗憾反倒像是留给我们的。忍不住会想,如果如果,是不是能有机会随她一起,去看更多的精彩……
明明只是一面之交……
——水白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