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五次方
“橘生淮北则为枳”，这是从小就听过的一句话，当年晏子用来怼楚王的。详情如《晏子春秋·杂下之十》：“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晏子说的对否？不对。橘和枳，是两个相互独立的物种，“叶徒相似”之说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枳的叶子为指状三出叶，大体上有点像三叶草；而橘则为单身复叶（此系业内黑话，就这么个叫法），看上去像一个大叶子下面连着一个小叶子，二者叶子根本就不相似。提醒一句，情人节不宜食用柑橘类水果，食则不吉，恐有“单身赴夜”之忧。
也不能说橘和枳一点关系也冇。二者均属于无患子目芸香科，但不同属，其亲缘关系大体上相当于狐狸和狗。亲戚不假，但早就出了五服，没什么来往，绝不可能突然从一个物种变成另一个。如果说淮北栽培的橘子不那么好吃，那只是因为环境和气候达不到它的要求，即传说中的“水土不服”。
柑橘类水果种类繁多，有柑、橘、柚、橙、柠檬等等等等，看起来多样性很高。但这都是表面现象，分子生物学揭示了柑橘类水果的混乱本质，基本上，都是三个原始种的后代，这老几位就是：枸橼、野生柚和野生宽皮橘。
起初，它们互不干涉主权，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中国南方的茂密森林中，后来世风日下，宽皮橘爱上了柚，于是产生了橙，所以橙的皮像柚子一样难剥，但却有宽皮橘的酸甜而无柚子的苦味；可怕的事情继续发生，宽皮橘和橙又生下了柑，因此，柑的皮难剥程度介于橘和橙之间；枸橼和酸橙或柑的杂交产生了各种柠檬，它们的果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酸度上达到了极致；柚和甜橙杂交则产生了西方的上层人士酷爱的甜酸苦香齐备的葡萄柚……你现在知道了，葡萄柚和柚子并不是一回事。
总之一句话，柑橘类（这里指芸香科柑橘亚科的部分种类）水果中，无论野生还是栽培，统统都是以上三位老祖宗的后代。而枳从来都是矜持孤傲卓尔不群，对其它柑橘类数千百年来的恩怨情仇，一直冷眼旁观，不曾参与过一次。
p.s. 也许古人语境中的“枳”就是指不好吃的橘子，后来张冠李戴到现在的“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