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chun Si 同学显然在说笑了。
初学者读不懂很多 paper,是因为读不懂里面的 methodology,而不是读不懂里面的 idea。
但你要知道,modernism 的那套所谓“一切数理化,可证伪,可预测”的 methodology 本质上并不适用于经济学(也不适用于 Darwin 的进化论),引用 D. McCloskey (1983) 在 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 上的话:
Any method is arrogant and pretentious.
任何方法都有装逼成分。所以 methodology,尤其是其中的一些技术细节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它们就是用来装逼的。
所以呢,经济理论是否有影响力,关键问题还是怎么把你的 argument 讲得有说服力。在这里,idea 才是骨架,methodology 只是装饰。
题主现在这个阶段读论文其实是最好的,因为有了一定的 intuition,又没有被那些乱七八糟的 methodology 蛊惑,最适合像海绵一样去汲取 idea 了。
那么读什么好呢?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上的一切文章以及 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 上的大部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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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yes 在评论里对我关于 methodology 那部分的阐述有疑义,回了两遍,感觉都不太好,还是删了放在这里讲。
我觉得有一点要搞清楚的是,不是每一个学习经济学、读经济学论文的人最终都会成为经济学家的。
我以上所说的都是针对题主的 status quo 结合其提出的问题展开的。至于 methodology,严肃的研究者都知道 modern approach 是高度技巧化的(这在当代其他的领域里也是适用的,比如作曲、钢琴演奏)。这个问题涉及到讲话人的身份识别,而且里面的水太深,不是我可以驾驭的,所以不做展开。
但我还是坚持认为,鉴于题主当前的身份,一切高深的 methodology 都可以当成装逼来看待。引用一位纯理论经济学家 B. Allen (2000) 在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上的话:
Important research questions, even in “highbrow” theory, can almost always be explained in words to a well-trained research economist who is not a theorist and can usually also be explained to a good undergraduate major, a scholar from a different discipline, a business person or lawyer, or the educated public.
P.S. 从我上述两处引用也可以看出来,这两本期刊里的 paper 都很有讨论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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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点题外话,@周皓南 同学的回答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他所推荐的 Becker 的东西也是我很喜欢的,而且在此之上我还可以补充一本 A Treatise on the Family (1981)。这本书的出版在当时标志着一个叫做 family economics 的新领域的正式诞生。老爷爷在我们国家还经历着“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就提出了例如书中第五章 Quantity and Quality Tradeoff(为什么当其他条件不变时独生子女受到的教育比大家庭中孩子们受到的教育要更好?)、第八章 Altruism — Rotten Kid Theorem(为什么一个理性且独裁的丈夫可以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作出无私的奉献?)这些即使在今天看来依旧很赞的理论。
但@周皓南 同学对于 methodology 的评价其实恰好印证了我上面提到的“讲话人的身份识别”问题。他一开始就亮出了 University of Chicago 学生的身份,而且从他推荐的书目上看似乎也隐含着他是 Chicago School of Economics 的背书者(尽管 Chicago 的学生未必都支持 Chicago School,就好像来自 Minnesota 的我并不认同 real business cycle 一样)这一信息。
从历史上看,Chicago School 除了在“诺贝尔奖”得主上拥有最多的席位外,更为独特的地方正是他们不同于其他学派和学校(例如 Harvard, Yale, MIT)的,对于 methodology 的无限崇尚。例如,他们对于新古典理论和模型的偏好有时甚至超过了被研究的经济问题本身。用 2013 年“诺贝尔奖”得主 Robert Shiller (Yale) 一句意(suan)味(shi)深(ke)长(qi)的话说:
They fell in love with the model too much.
而他们也不会告诉外人,其实在他们内部 their own Heckman (“Nobel” prize laureate) 有多仇视 their own Levitt (John Bates Clark Medal laureate, freakonomics)。
回到@周皓南 同学举的 expected utility theory 这个最简单的例子。这个 idea 的发展难道真的离不开 methodology 吗?(有意思的是,这个概念的提出一开始恰恰不是数学中期望值的含义,而是一个被 Daniel Bernoulli 称作是 “moral expectation” 的东西。)让我们来看看 St. Petersburg paradox:
现在引入 utility 的概念:
那么 expected utility 就成为了:
这个问题的本质并不是里面那个无厘头的,甚至都不是单纯符号上的,而是在某个游戏规则下的两个经济学 idea:(1)人们试图最大化 expected utility,而不是 expected value;(2)payoff 的 marginal utility 是递减的。这两个 idea 可以通过数学符号简洁地表示出来,但这并不说明一旦没有了数学符号它们就无法存在了。
最后,我想澄清一下:以上扯的这些丝毫没有贬低 Chicago School 的意思(下学期还要被 Stokey and Lucas (1989) 虐得欢呢),更不能支持 methodology 不重要这样一种观点——我也从来没有表达过这种观点。我坚持的观点是:对于一个初学者,methodology 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在 methodology 上跨不过的砍,以至于会阻碍这个初学者去学习经济学的 idea——无论这个 idea 有多么高端。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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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看到这啦,快来点我嘛 Σ(▼□▼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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